重庆市红岩革命纪念馆收藏的一幅油画,极富张力地表现了三位革命青年的内心斗争。那是1942年7月12日的夜晚,一位名叫苏蔓的男子蹲在地上,低头紧握着妻子罗文坤的双手,其内心的痛苦跃然纸上;坐着的罗文坤面色静漠,双手紧握着腿上的白绫;身后的张海萍已搭好白绫,观察着窗外,既似警觉敌特,又如遥望光明。
当夜,他们成了三具自缢身死的尸体。
油画:《用生命向党报警》。翻拍自重庆市红岩革命纪念馆
谜团
两天后,一份名为《扫荡报》的报纸宣称:这三位桂林逸仙中学的教师系因“桃色事件”而集体自杀——吊诡的是,没过多久,这份报纸又被当局勒令收回。
苏蔓(左)、罗文坤(右)夫妇。翻拍自重庆市红岩革命纪念馆
有目击者称,苏蔓夫妇自杀前夕,住处周围多了不少陌生人;又有传言说,自杀当日,教师们还批改了学生的作业——简直不像是死心弃世之人所为;还有坊间传言,老师临死前写有遗书,但不知是何内容。
三位教师何以在同一间屋子里自缢?种种传言孰真孰假?
受难
自杀的三天前,也就是7月9日,苏蔓、罗文坤和张海萍曾遭到过逮捕。
1941年1月,同室操戈的皖南事变标志着第二次反共高潮达到顶点。其后余波不断,广西,尤其是桂林,被白色恐怖的阴云所笼罩。
1942年5月中共“南委事件”后,7月9日,国民党顽固派又制造了桂林反共“七九事件”。苏蔓、罗文坤、张海萍正是名垂青史的“七九”三烈士。
1940年,苏蔓写给家里弟弟和妹妹的信(局部)。翻拍自重庆市红岩革命纪念馆
当年,由于中共桂林市委出现了叛徒,特务们查出——苏、罗、张实为中共地下党员。他们将三位教师分别关押。28岁的苏蔓,广西省工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;26岁的罗文坤,广西省工委妇女部长兼桂林市委书记;25岁的张海萍,中共南委驻桂林特别交通员,被捕后都没有吐露党的半点机密。
据记载,苏蔓被施以酷刑时,敌人故意把其妻罗文坤押至同一用刑处,企图以夫妻之情瓦解二人的意志。但结果只是“通宵达旦,未尝休息,而犯人仍颉颃不认,亦不悔悟。”
阴谋
僵持了两天,苏、罗、张三人居然于7月11日被释放回逸仙中学。
敌人有自己的如意算盘。他们要“放长线钓大鱼”。利用打不开突破口的三人,诱捕其他前来接头的地下党员。此时,在逸仙中学宿舍区周围,早已布下了严密的监视网。
有特务闯进来传话,之前签署逮捕令的国民党高官邀请三人赴宴,“以表歉意”。
三个年轻人拒绝。
特务恼羞成怒,掏出三张《自新悔过书》扔在桌上,扬长而去。
种种暗示表明,他们完全有机会活下来。
三位坚强的共产党员识破了敌人的奸计。苏蔓在7月12日尝试叫妻妹罗筱坤外出报信,但由于特务跟踪,没能成功。
自己的同志甚至上级随时可能来到这里!
困坐斗室,绝境失联,三人深感束手无策。
或许……还有最后一个办法……
成仁
三人决定集体自缢,寄望以惨烈的耸闻,提醒党内同志注意事态的严重性。
决意成仁的三位中国共产党员,并未“末日狂飙”般放浪形骸。恰恰相反,他们如往常一样,细心批改了学生的期末试卷,在毕业生的纪念册上题字留念,甚至颇显洁癖地整理好了屋中的书籍和衣物。7月12日晚,苏蔓支走了罗筱坤,在一张纸条上奋笔疾书了“不自由,毋宁死”几个字。
三位英勇无畏的年轻人,为了党组织和同志的安全,也为了自己的信仰与尊严,毅然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。
敌人没想到,三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居然如此刚烈。
诱骗之计就这样落了空。特务们仓皇之下,为掩盖其反共暴行,并蒙蔽中共地下党组织,遂在《扫荡报》捏造发布了一条新闻,只说三人系因“桃色事件”集体自杀。可有了报纸噱头的推波助澜,消息扩散得十分迅猛,无异于给中共地下党组织鲜明地提了个醒。很快,敌人也反应了过来,赶紧下令回收报纸。
据统计,在那场因出现叛徒而引发的危机中,苏蔓三人单线联系的党组织,一个也没有遭到破坏。
初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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